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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能活在吴镇笔下的“山窗”下“听雨”,值了


世人向来都喜欢调侃算命先生,既然能知别人家的天地事,怎么不给自己来上一卦?

  这也是九年义务教育期间,用来教育我等小朋友们铲除相信封建迷信思想的重要案例啊!

  如若吴镇在世,恐要大笑尔等没文化真可怕,因为以占卜为生的吴镇,精通儒释道三家,更神乎的是,他精准的给自己来了一卦,而且是关于生死大事:

  “预推死期于碣曰:生于至元十七年庚辰七月十六日子时,卒于至正十四年甲辰九月十五日子时。后果至期坐化。”

梅花和尚:吴镇

  但是吴镇可不是什么留着长指甲的贴着痦子的算命先生,人家可是元四家之一,元代重要的文人画家代表,一生从不贪恋仕途,唯独喜欢梅花,送给了自己一个“梅花和尚”的称号,过着娶妻生子的普通生活。

  画画、算命、种花、云游,早已看透尔等,他在题骷髅辞《调寄·沁园春》对蝇利蜗名之徒的讽刺中,看尽世间百态:

  古今多少风流,想蝇利蜗名几到头,看昨日他非,今朝我是,三回拜相,两度封侯,采菊篱边,种瓜圃内,都只到邙山一土丘......

梅花庵

  然而,吴镇虽然贵为“元四家”之一,但是他的家世与生平非常的模糊不清,画史上对于吴镇的记载也非常的简略。元代成书的夏文彦《图绘宝鉴》卷五说:“吴镇,字仲圭,号梅花道人。嘉兴魏塘镇人。画山水师巨然,其临模与合作者绝佳,而往往传于世者,皆不专志,故极率略,亦能墨竹墨花。”

  至于吴镇的行踪,大致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游历过杭州等地,晚年的时候回到嘉兴,开始建造自己的梅花庵。今天的浙江嘉善县吴镇纪念馆,也是以梅花庵和吴镇墓地为基础建立的。

  但奇怪的是,虽然吴镇这个人和其他画家或者是仕途之人交往甚少,留下的记录也很少,但是时人却留下了很多对于吴镇的评价:

元末明初画家、仕途中人:夏文彦《图绘宝鉴》卷五

  吴镇,字仲圭,号梅花道人。嘉兴魏塘镇人。画山水师巨然。其临模与合作者绝佳;而往往传于世者,皆不专志,故极率略。亦能墨竹墨花。

  元末明初文学家、弃科举:陶宗仪《书史会要》补遗

  吴镇,字仲圭,嘉兴人。草学辩光。

  元末明初诗文家:孙作《沧螺集》卷三《墨竹记》

  与可(文同)以竹掩其画,仲圭以画掩其竹......余留秀州三年,遍访士大夫家,征其笔迹,蔑有存者。然则更复百年,知好其画,复当几人耶!

  元四家之一倪瓒:《清閟阁集》卷七《吴仲圭山水》

  道人家住梅花村,窗下松醪满石尊。醉后挥毫写山色,岚霏云气淡无痕。

  时人关于吴镇评价很多,并且多是赞誉之词,对于我们后世之人来说,关于吴镇的研究也很多,但是能够流传下来的作品,目前所见并不是那么多,且真正能够流传有绪的少之又少,多数收藏在博物馆中,笔者也整理了一下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以及国内外的其他博物馆收藏的吴镇作品,其中多数以墨竹以及渔父为题材。

吴镇作品在各大博物馆的收藏情况(不完全统计)

  吴镇的绘画也是突出的表现了他的隐逸思想,如《洞庭渔隐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渔父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溪山高隐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等,就属于渔隐题材,而且他不止一次作《渔父图》长卷。而这些画作所具有的寓意都在《洞庭渔隐图》上的自题词中展露无遗:“洞庭湖上晚风生,风揽湖心一叶横,兰棹稳,草衣新,只钓鲈鱼不钓名。”

吴镇 《高节凌云》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吴镇在技法上专学五代的巨然,其实董源、巨然并不是文人画家,但由于他们生活在江南,表现江南山川,创造了平淡天真、苍茫浑厚的山水画风,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山川之气韵,这种气韵正是宋代以后文人画家所梦寐以求的。从米芾开始,董巨画风开始受到青睐,延及赵孟頫、元四家,董巨画风大受推崇,整个元代山水画坛大多以董巨为依归,力求韵外之致。吴镇对董巨是下过很深的功夫的,他自己说:“董源画《寒林重汀图》,笔法苍劲,世所罕见,因观其真迹,摹其万一。”

  而在拍卖市场中,近年来能够看到的作品数量并不多,其中北京保利2016年春拍中,吴镇《野竹图》以7762万元成交,是创造了吴镇个人拍卖的最高价纪录;而在上海工美2015年春拍中,一张吴镇的山水画作品《雨歇空山》则是以3565万元成交,是吴镇山水画的最高价纪录。

而接下来的这件吴镇《山窗听雨图》,则有可能创造吴镇山水画作品的新纪录。

   吴镇(1280-1354) 山窗听雨图   纸本手卷 1338年作  估价待询  北京匡时2016年秋拍

  《山窗听雨图》,纸本手卷,水墨山水,纵28×203cm;题跋:28×45cm×2,卷末还有吴镇年款并且题诗一首:“一林修竹护幽居,中有高人独晏如。坐爱小窗风日美,悠然不必问樵渔。至元四年夏五十日,梅道人。”从中可知,这是吴镇作于元顺帝至元四年(1338年)的夏天,当时吴镇59岁,根据存世作品,已知也是作于这一年五月的还有南京博物院收藏的《松泉图》以及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收藏的《高节凌云》。

  在吴镇的存世作品中,《山窗听雨图》应属于隐逸一类的题材。近坡与远山之间近乎融为一体,近处的山石与远峰又形成呼应,间有湖面上停靠的渔舟,各种关系都得以联系起来,使得布局有一种聚而不散的联系。

吴镇《山窗听雨图》

卷后元代顾安题跋

唐元题诗

明代著名鉴定家王稚登题跋

  更加难得的是,这件作品有元代顾安、唐元和明代著名鉴定家王稚登的题跋,并且从创作之后开始就流传有绪,历经元代姚安道,明代李祺、袁忠彻、顾元庆、何良俊,清代庄冋生、宋荦、刘恕、陈长吉,民国罗振玉、王世杰递藏,其中多为有史可查的重要收藏家:

  姚安道,元末著名学者,浙江宁波人,善书法,富收藏,时与宋濂、仇远、柳畏等学者齐名,收藏了不止一件吴镇作品;李祺,明朝开国功臣李善长之子,收藏有米友仁等人作品;袁忠彻的父亲更是语言朱棣称帝的重要相术家;顾元庆,藏书万卷,亦喜刻书,一生编辑丛书多达四部;何良俊是嘉靖年间贡生;庄冋生是顺治四年的进士;宋荦是大臣子列侍卫,另收藏有吴镇《墨竹谱》(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刘恕则是为苏州留园前身主人,收藏更是丰富;陈长吉富收藏,善鉴别书画;

 最后的罗振玉和王世杰更是近代著名的收藏家,其中在王世杰的收藏中,吴镇的这件作品更是重中之重。

王世杰

  王世杰是武汉大学的首任院长,民国时期著名的法学家,他学贯中西,既有传统文化的功底,又接受过西方近代政治法律思想的熏陶,是民国时期宪法研究的重要奠基人之一,亦是倡导西方自由主义思想的主要领军人。他痴迷于古代书画的收藏,并且记录下来了其中的来源。

  《雪艇书画录》所记录的王世杰吴镇《山窗听雨图》

  在王世杰的收藏中,自然有元四家的作品,但是吴镇的《山窗听雨图》是最后一个收藏到的,他之前相继收藏了南宋四家与北宋四家,而元四家中的另外三家都已经入藏,其中黄公望有立轴作品两幅,倪瓒有立轴一幅,王蒙有手卷一幅以及立轴两幅,就是吴镇的画比较难找,最后方得。

王世杰购藏书画价格表(不完全统计)

  在王世杰的记录中,这张吴镇作品是其1948年8月以1000美金购藏,根据王世杰手记的购买价格,1948年4月购买赵孟頫《洛神赋帖》也才400美金;1949年4月购买王蒙《竹苞松茂图卷》花费300美金,王蒙价格不到吴镇的三分之一;1949年10月,沈周《落花图卷》花费美金200元;而在1948年8月购买吴镇《山窗听雨图》却花费1000美金,可见吴镇画作之多么不易得,这一手卷可换这三幅还可加送元初钱选的《游赤壁》立轴,可见吴镇手卷在当时有多昂贵。

  相比较于1948年的1000美金,今天的竞拍者怕是要以创造出吴镇山水画作品新纪录的价格才能拿下,时过境迁,吴镇这样一个隐居于世的算命先生、画家,从这张《山窗听雨图》中不仅仅能够感受到古人心中的山水观,更多的是吴镇的隐逸以及他的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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